间夜

渴望评论的瞎写bot

“目前其实最主要的是,日益增长的梗源,与不平衡不充分的动笔时间之间的矛盾……”

“……一言蔽之!”

“学不完了没办法写啊!”

【瑞金】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

私设大过天。
人物属于七爸,ooc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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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黑暗。还是一片黑暗。

即使费力地将合上的上下眼皮睁开,眼前也依旧是一片黑暗,黑得似乎能将格瑞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格瑞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他花了大约三秒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原来有着丰富多彩颜色的世界变得单一了而已。

他静静地躺在医院病房的床上,对着那一片无尽的黑暗出神——以前的他是不可能有空闲去做这件事的——自从他当上了职业作家之后,每天几乎是客厅到卧室的两点一线,双手不停地敲打着键盘,对着电脑屏幕反复地修改,日复一日地继续着。

上一次这么躺着自由地思考是什么时候?

格瑞忽然给自己抛出了一个自己都无法回答上来的问题,然后在暗地里将自己嘲笑了一番:从什么气候开始,连自由思考的时间也变得奢侈起来?他习惯了日复一日这样单调乏味的生活,像个机器人一般每天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件事情——可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至少很安静,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么?

对面的床位似乎有了悉悉索索的响声,应该已经起床了。

接下来便是“咚”的巨大声响,震得格瑞的耳膜都有些发颤。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吵到你了吗?”

对方十分慌乱地开了口,是那种稚气未脱的少年音,却不怎么令人反感。

相反地,他有些羡慕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正在意气风发时期的少年吧?他们的身上总是有着无尽的活力——仿佛八九点初升的太阳一般朝气蓬勃。

是希望的年纪,新生的年纪。

“没事。”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发出的声音也沙哑得不成样子,然后他摸索着把手探到床头的桌子那边去拿水,却在下一秒猛然醒悟过来缩回了手。

对啊。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来在他的床头边放上一杯温水——既不似露天温泉一般飘着雪白的热气,往近凑些就会感觉到一股热浪直直地扑向鼻尖;又不似秋日的泉水一般散发出丝丝凉意,用手触碰杯底可以感觉到一阵清凉——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温开水,从口中顺着食道下到胃里,甚至与身体的温度都无明显的差距。

格瑞在那一瞬间有些怀念过去——过去那些日子总是美好的且无暇的,如同沙滩上闪闪发光的贝壳一般,是人们愿意拾起来仔细观摩的。

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怀旧了?

大概是最近连续赶稿有些疲劳过度了。他侧着身子,用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

他听到对面床上的少年似乎走了出去,拖鞋在地板上摩擦发出的响声渐渐远去,然后不一会儿对方又踩着拖鞋走了回来。

“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哎……要喝点水吗?”

那个少年又一次开口了,格瑞本想回答“不用”,可他权衡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最终生理需求还是战胜了“不想欠别人人情”的想法。

他听到自己用干涩的嘴唇艰难地发出了声。

“谢谢。”

他撑着床坐起了身,然后便有玻璃的杯子轻轻地触及他的唇,明明有热浪冲着他的脸扑过来,沾上了一层水汽,可他还是抿了一口——果然,酥麻的烫感顺着舌尖在整个口腔里蔓延。

“我来吧。”

他接过了少年手中的杯子,那杯水的温度透过杯壁扩散进他的手心里,是那种太阳的温度,让人联想到炎热的夏日,灿烂的阳光,聒噪到令人有些厌烦的知了,吱呀吱呀转着的老旧电风扇——他就这么用双手捧着这杯水,手心略微有些潮湿。

为什么?

明明不是自己喜欢的温度。

他又躺了下去,那些斑驳陆离的色彩开始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他想用自己的回忆将这黑色的空间全部填满,可又发现自己捡拾起来的全部是些零星的碎片。他想甩甩头将这眼前的一切全部都甩到遥远的外太空去,可那奇怪的色彩却不停地凑到他的眼前,让他的整个大脑都变得有些混沌起来。

旁边床上的少年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地自顾自说着,话题大到自己未来的梦想小到今天的早饭吃了什么。其实格瑞向来对旁人的闲谈是不屑于去听的,可今天是个例外。或许是对今天不用趴在电脑桌上用双手死命地敲击键盘的清闲而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亦或是短暂的失明带来的视觉封闭让他不由自主地对聆听抱有了认真的态度,他一字不漏地听着对方的话。

他有时会插上一两句话,但大多数时候他都保持着沉默。他第一次感觉到平常的这些琐碎的闲聊似乎也充满了自己独有的趣味,它们在人们的生活里也占据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其实他并不是无事可做。即使眼前是一片黑暗,键盘上每个字母的位置还是烂熟于他的心间的。在这种状态下写作并不难,关键是看他想不想这么做罢了。其实他自己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得多——这只是一个逃避的借口罢了。他想躲在这个借口的后面,将自己的整个人都藏起来。

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方才少年那句充满了青春的朝气与活力的话语:
“我的梦想是长大成为一名作家哦!虽然我知道不可能啦……”

然后少年的声音忽地低沉了下去,失落的情绪似乎充斥在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之间。格瑞动了动唇,他想说些什么,脑子里的字词东拼西凑也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安慰对方的话。

然后两人便一起沉默了许久。

他听见自己说:“你会的。因为我也在写书。”

屋内的脚步声忽然停住了,接着便是窗帘被猛然拉开的声音,那种轻柔又温暖的感觉立刻遍布格瑞的全身。

一句微不足道甚至在逻辑上都说不过去的话,本以为只是在湖水中随意地丢入了一颗小石子,却意外地激起了惊涛骇浪。湖中溅起了层层叠叠的水花,一圈圈的涟漪扩散了出去。

“是这样子吗?”对方的音调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格瑞现在都能想象到那个少年在狭窄的病房里手舞足蹈欢心雀跃的模样,对方欢呼了一会儿,然后那稚气未脱的少年音便一刻不停地在房间内响了起来,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

“你真的是作家吗?好厉害哦!那你都在写什么书啊?对了,把书的名字告诉我,让我读读看嘛!”格瑞甚至可以从语气判断出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上一定挂着如太阳般灿烂的笑容,还有一说到喜欢的事物就灿若星辰的瞳孔。他开始抛弃那些斑驳陆离的色彩,在自己眼前的一片黑暗之中一心一意地描绘出那个少年的模样。


天知道这个少年是怎么将自己以前写过的所有文章读完的,总之第二天早上格瑞醒来之后对方便坐在自己的旁边,开始一刻不停地谈论起格瑞所写的书的内容,像只清晨叽叽喳喳的鸟一般吵闹,这与格瑞所喜欢的安静截然不同,但他并不反感。

但他在听完对方的讲述之后却紧锁起眉头,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模仿那些经常教育小孩子的严肃家长的口气问到:“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啊?”对方显然被格瑞突然冒出的的这么一句话吓得有些怔愣,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他干笑了几声,说话的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丝委屈:“因为你写的太好看了,我一不小心看入迷了就……”之后便是夸赞格瑞写的书有多好多好之类的一些话。

格瑞觉得他的描述有些夸大其词,他的写作水平充其量也就比普通人稍微高出一点,点击率也一直保持在中间位置,平淡无奇。

不过对方似乎正说在兴头上,格瑞也并不想打断他的话。

也许是视觉的封闭让他的听觉变得灵敏起来,他听到高跟鞋撞击在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响声离他们越来越近,然后随着“吱呀——”一声,病房门被打开了。

不可能是来找自己的。那么是这个少年的家人吗?

格瑞的心中刚刚有了猜测,那个原本还坐在床边与自己谈天论地的少年便离开了床,似乎是和那人说话去了。

“姐姐!”格瑞听到他这么叫那个人。

“金,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哦。”

“今天就要走了吗?”

走?

格瑞觉得自己的心情莫名地有些烦躁,眼前一片如漩涡般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这让他的烦躁愈演愈烈。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闷热了几分,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然后窗户又忽然被打开了,清晨的一阵冷风袭来,吹走了刚才的那份闷热,却又带来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你是金在医院交的新朋友吗?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了。”

好听的女声响声,却带着浓重的鼻音,好像隔了一层棉花一般,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没事。”

格瑞这么答道,然后静静地听着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声音,各种物件相互碰撞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似一些杂乱无章的音符。那音符敲击着他的神经,使他的大脑里混乱得想要爆炸,无数以前的情景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些斑驳陆离的色彩又在不停地晃动,企图占据他眼前的黑色空间。

忽然有两只温暖的一齐抓住了格瑞自己冰冷的手,使这一切的风暴在瞬间平息。有一股暖流缓缓地从格瑞的掌心传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格瑞沉默着,等待着对方的长篇大论。

“谢谢你。”他沉默了一会之后这么说道,语气有些低沉,“我很喜欢你的书。”

“再见。”

他抽回了自己的手,上面还残存着对方的温度,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和少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十几天之后,格瑞的视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重获光明的滋味总是令人欣喜的,更何况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晚上他破天荒地进了厨房,然后手上包着创可贴端着两个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下过厨了,以至于锅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电视里正在播报着今天的新闻,他在餐桌前坐下,面前的白粥冒着雪白的热气,沾湿了他的鼻尖。

“有一十五岁少年因无法支付起高昂的医疗费用,延误了治疗导致死亡……”

他听着新闻,一边有意无意地向电视那边瞟了一眼。

那个少年有着灿烂的金发,并没有打上马赛克的脸并不是朝气蓬勃的,而是惨白惨白的颜色,但他的脸上有着安心的笑容,没有像其它将死之人的痛苦与挣扎,反而整个人被宁静与和平所笼罩——

格瑞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被猛地捏紧了一下,胸口一阵发闷,几乎无法呼吸。冷汗不断地从他的后背上流下来,沾湿了他的整个衬衫,连握住勺柄的手心里也逐渐潮湿起来。

为什么如此熟悉?

是错觉吧……

格瑞换了台,拼命地想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挤出脑海,他在自我麻痹着。


格瑞的新书在网络上悄然走红,他也一跃成为了当时最热门的作家之一。

当他有一次在访谈里透露了书中的男主角是有原型的时,几乎所有的粉丝都在猜测他的身份。

有人猜测是他多年未见的那个亲戚,有人猜测是他以前的朋友,还有人猜测是他学生时代的同学,众说纷纭,僵持不下。

连负责连载格瑞新书的编辑都有些沉不住气,直接向作者本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格瑞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一行字,有些发愣。

他本想用这个世界上最华丽最优美的辞藻去描绘那个少年,却完全无法抵挡住岁月对他记忆的冲刷。

自己与他的相遇,没有怦然心动,没有花前月下,平淡无奇得如同一杯温开水。

他在电脑上敲上一行字又一个个把它们全部删除掉,如此反复了几次,屏幕上才终于出现了一行字:

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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